作者:樊夫
当地政府要解决民生之困,不能寄望于一只老虎身上。镇坪即使有华南虎,国家的专项保护资金也不能挪作他用;即便没有老虎,无法建立自然保护区,如果当地民生状态到了需要中央或省市扶助的程度,也应该落实到位。
那张“年画老虎”,犹如拨开了层层“荆棘灌木”的遮挡,“真假老虎”的迷雾正在被逐步剥去。现在要追问的是,一只虎照,究竟负载了什么,能够从当地一个村民开始,牵涉县、省再到国家主管部门?
公众对虎照穷追猛打,是因为这件事已不是一个普通的个人行为。从高调介入、宣布消息,到回避虎照真假、只谈自然保护区,人们更想知道,当地政府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。
有媒体分析,当地政府之所以“挺虎”,是因为发现老虎,借虎势虎威可以大力开发旅游资源,可以要求国家斥巨资建立自然保护区。即便是提取“管理费”,也会是一笔不小的资金。平空掉下一个大“馅饼”,何乐而不为?
让人们感到有点意外的是,“挺虎派”除了当地政府,除了可以领到奖金的周正龙和“辛苦费”的论证专家,还有许多当地村民:有村民发现了老虎脚印,有村民说“目击老虎约一分钟”,有村民听到了虎啸……而在“年画老虎”出现后,他们又纷纷否认。但当初正是这些“旁证”,和那张虎照一起,演出了一幕立体的“虎照闹剧”。
何以如此?那位发现老虎脚印的村民彭国海的话或可作为答案,他说:“如果证明这里有老虎,国家就会建立自然保护区,我们的生活也会好起来。”甚至,有农民期望“如果建立了保护区,我们就等着领工资了。”
村民想改善生活,当地政府想增加收入,一只虎竟然承载着这么沉重的利益期待。由此,深层次地反思“虎照事件”,根子或许就在亟待改革的财政分配体制上。
1994年中国实施的分税制,成效无疑是大的,但其中的弊端也日益显现出来。尤其在一些中西部的县乡基层,财政困难已非一日。根据财政部科研所所长贾康提供的数字,在2000年前后,全国2000多个县有1000多个欠发工资。在这样的经济窘境之下,当地民生解困面临巨大财政压力,所以,对当地穷怕了的村民而言,能够建立保护区,得到政府资金扶助改善生活的愿望也极为迫切。与县乡财政贫乏相对应的,是中央和省市级财政结余的大幅增加;而“财政支出标准决策权的过度集中和规则的紊乱”,加剧了这种“贫富差距”。钱多集中在上层,财政下拨基层的标准中,“落实项目”成为最有力、最有效、也最常见的一种方式,“跑部钱进”者大多都有“项目”在手。在这些项目中,有不少项目“醉翁之意不在酒”,是为了增加地方的收入。
当地政府要解决民生之困,不能寄望于一只老虎身上;解决更多的县乡基层财政之困,也不能寄望于是否有“项目”上。镇坪即使发现有华南虎,建立了自然保护区,其目的也不能是为了改善民生,把国家的专项资金挪作他用;同理,即便没有老虎,无法建立自然保护区,如果当地民生状态到了需要中央或省市扶助的程度,也应该落实到位。
这一切有赖于财政体制的改革。专家们已对这项改革提出了许多建议,诸如“减少财政分级”“实行扁平化财政”“改革税种”“省直管县”“乡财县管”等,而加大财政支出的民主决策,规范财政支出的标准也必然要同步推行。
周正龙也好,当地政府也罢,一旦真相大白,各自的责任———无论是民事责任、刑事责任还是行政责任———各自“认领”。作为公众,对这种造假行为进行谴责是必要的;但对决策者而言,找到“虎照”背后的深层次原因,进而拿出对策,也算是“华南虎事件”的最大价值所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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